BOB捕鱼多方位“包容、理解和支持”才能成就体育电影

2023-03-04 16:02:55

  目前在国内上映的体育电影,票房天花板是阿米尔·汗主演的印度电影《摔跤吧!爸爸》,票房接近13亿元,而国产体育电影票房最高的是陈可辛导演的《夺冠》,有8.36亿元票房。相比其他题材影片,体育电影似乎还没有进入国内的主流电影市场。从《夺冠》、《我心飞扬》再到正在上映的《中国乒乓之绝地反击》(以下简称《中国乒乓》),近年的中国体育电影从剧本创作到拍摄,再到最后的上映,大多历经坎坷,为什么体育电影的创作会这么难?如何才能拍出市场欢迎的体育电影?新京报记者专访导演、编剧及专家,为中国体育电影创作把脉。编剧张冀从创作角度表示,体育片也要符合一般的类型规律,可以看作是战争片的变种BOB捕鱼,能够在极端环境下看到人性,最重要的还是写人。而在中国电影评论学会会长饶曙光看来,体育电影不仅需要电影人的努力,更需要社会各界尤其是相关主管部门领导的宽容和支持,让电影回归电影。

  陈可辛导演的《夺冠》、王放放导演的《我心飞扬》以及邓超、俞白眉联合执导的《中国乒乓》,在上映前都经历过定档、撤档等风波,无论是前期筹备,中期拍摄,还是后期宣发待映,都历经坎坷。

  这三部电影都有一个共同点——改编自真实事件,在现实中都能找到人物原型摄影资讯。《夺冠》讲述了几代女排人的拼搏精神,主要人物原型是女排传奇人物郎平;《我心飞扬》的主人公原型是中国短道速滑运动员杨扬,讲述她实现中国冬奥金牌“零的突破”的故事;《中国乒乓》故事背景则是1992年至1995年期间BOB捕鱼,中国男乒在起初不被看好的情况下,最终在天津世锦赛绝地反击的故事,人物原型是当时的国家乒乓男队主教练蔡振华,以及球员丁松、马文革、王涛、刘国梁、孔令辉。

  中国体育电影的创作为什么这么难?很大程度上在于很难平衡电影中角色与现实中原型的关系。中国电影评论学会会长饶曙光对新京报记者表示,电影中一旦涉及真实原型,难免会遇到一些问题,“体育电影如果以真人为原型,一定事先跟原型有充分的沟通,同时要得到真实原型主管部门的认可和支持”。除了与相关部门进行沟通之外,创作者在前期剧本阶段也要经历长时间的磨合。

  对于《我心飞扬》导演王放放来说,创作最难的地方就是剧本。前期准备时他采访了片中人物原型、冬奥冠军杨扬等人,聊了非常多的细节,比如杨扬的青少年成长,为何选择滑冰这项运动,以及之后一步步走向赛场为国争光的过程。整个采访持续了两三年,剧本经历了很长时间的磨合之后给杨扬看,杨扬又想起一些新的东西,再补充调整,光是剧本就写了四年多。

  《夺冠》的编剧张冀说,这个剧本特别难写,创作了将近两年时间。剧本前期筹备时,张冀和团队分别走访了中国女排在福建漳州、湖南郴州和浙江北仑三个训练基地,听基地的工作人员讲老女排的掌故,看女排的训练环境,力图在时间和空间上接近人物。他还看了北京队的比赛现场和国家队的训练实况,看女排各个时期重要比赛的影像资料和纪录片,看既往女排相关的电影作品,比如《沙鸥》《排球之花》等,看所有能找到的女排文字资料。总之就是把市面上所有的资料都看过,把自己从一个普通的电视观众看成了半个排球迷,比赛里面的门道就都能看懂了。

  体育电影本身都以一项体育运动为载体来进行故事创作,而体育运动具有很强的专业性,相比其他电影来说,在拍摄上难度会更大一些。

  表现马拉松运动的电影《了不起的老爸》,导演周青元每拍一场戏,周围都会有十多个顾问,包括医学顾问、马拉松顾问、跑步教练,拍摄每个运动镜头后,就会问他们这样做对不对,有没有做到足够真实。最后一场“山城马拉松”,要争取到场地与人力来拍这场戏非常难,时间紧张、封路拍摄、调度好几千人。周青元说,因为马拉松不像摔跤或是足球有固定的场地,从左往右跑10秒的画面可能就需要一上午的时间来拍摄。

  《夺冠》有三场重要比赛,第一场女排与江苏男排比赛是用传统的电影分镜方法去拍,当时只用了一台摄影机,一个个镜头去跟,拍了6天。第二场大阪世界杯比赛篇幅长很多,调了六台传统的电影摄影机拍中国和日本的女排之战。尽量让发球和得分镜头完全跟着当年的录像拍,但中间无法控制。毕竟球员无法重复每一球BOB捕鱼,每一个动作。最后拍2016年中国和巴西的女排大战时,还是用中日女排大战的拍摄方式,又调了6台机器和体育频道专业拍排球的摄影师,加起来12台机器一起拍摄。

  拍摄《我心飞扬》前,杨扬给导演讲了大量短道速滑项目中的战术、规律,还邀请导演和团队观看了在上海举办的短道速滑世界杯。在导演王放放看来,《我心飞扬》在创作上有两个难点,一是剧本层面,另一个就是如何拍摄短道速滑比赛场面。

  短道速滑的动作镜头并不好拍。导演不是要解决演员或者运动员怎么滑的问题,而是要解决摄影机跟运动员联动后怎么拍的问题,有些是通过特效镜头来完成的,有些是实拍的。在实拍时,最开始摄影组的几位摄影师想去掌机,但毕竟短道速滑是一项专业性很强的运动,别说拿着摄影机在冰面上高速拍摄,就连穿着冰刀在冰面上站一会儿,脚都会麻,最后只能放弃,找了三个省队的速滑专业运动员,花了三个月时间把他们训练成摄影师,让他们天天背着很重的摄影器材,在冰面上滑来滑去。

  体育电影中的选角也至关重要。演员不仅要完成角色的塑造,还要在电影中表现出对于这项运动的精通,找到合适的演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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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最初在选《我心飞扬》的女演员时,导演王放放定了几个原则。第一,要95后,因为短道速滑对于初学者来说,难度有点大,演员年龄太大的话,容易摔伤。第二,体能要特别好,要像运动员。第三,要特别会演戏,能让观众感动。监制徐峥很尊重王放放给出的三个原则,但他又加了一条:一定得有配合度。因为在开拍前,演员得老老实实训练4个月,还得吃胖,身材要像短道速滑运动员。有些女演员一听要增肥,就拒绝了。

  有一天,导演王放放在一个综艺节目中看到了孟美岐,了解到她的人生经历跟奥运冠军杨扬的经历很像,比如她们两位都是很早就一个人为了梦想出去打拼。于是,剧组确定了孟美岐出演,让她提前进组进行4个月的训练,完全遵守运动员作息,上午陆地训练,下午冰上训练。

  为了出演《夺冠》中的郎平这一角色,巩俐提前数月前往女排训练基地和比赛现场,贴身观摩,细致揣摩郎平的动作、语言、神态,并把细节一一记录在本子上。郎平如何竖大拇指、如何扶眼镜、如何拿笔等这些手势小细节的呈现,巩俐都要抓得很准很传神。

  为了演好青年郎平,白浪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减重足足30斤,以符合体型上的要求,并且接受了一个多月的表演和台词训练。同时,白浪还反复观看母亲郎平当年的比赛录像,研究从扣球动作到表情、庆祝方式等细节。

  在《了不起的老爸》拍摄前,主演张宥浩拼命练习跑步,剧组找了非常专业的马拉松教练每天陪着他练,时间与运动的强度都非常大,最重要的是他要练跑步姿势,把肌肉线条都给练起来。尽管他在片中不是一个专业运动员,但他毕竟是爱跑步的,要把那种真实展现出来。

  作为《中国乒乓》的剧本监制,张冀说,片中会有几场比赛,这符合一般的类型规律,而最后一场比赛是最重要的,“那场戏要拍得很燃,让所有人都有兴趣,这是体育片成败的关键,那场戏是一个灵魂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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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与排球等大球运动不同,乒乓球场地小、运动范围有限,但在张冀看来,乒乓球运动同样可以展示得很激烈。平时大家看转播,不太可能看到球员发球的细节,但电影摄影机是可以灵活运动的,通过特写镜头、升格镜头可以看到如何发球,球的旋转、落点这些细微动作对张冀来说是很漂亮的,“乒乓球实际是非常要求脑力的一个运动,需要运动智慧,有很多排兵布阵,有点像孙子兵法,有时候要迷惑对手,在发球局上有不同的变化,让对手猜不到,这个是乒乓球运动的魅力,我觉得拍的时候会比现场更好看,不会逊色于(篮排足)大球,而且中国观众是很懂乒乓球的。”

  2012年王放放拍摄了《许海峰的枪》,片中许海峰打枪的动作比较文艺,瞄准很久才打一次枪,所以电影拍得也比较文艺。但是,短道速滑是一种高速运动,高水平运动员一般10秒左右就能滑一圈,特别是在弯道过程中,有很大的转弯,运动员在保持速度的同时还要保持平衡,有运动与力量的结合,拍出来就会特别有速度感和刺激感。

  在王放放看来,《我心飞扬》是一部体育电影,也算是一部动作电影,电影好不好看,取决于电影的视听语言能不能刺激观众情绪。拍摄一场冰上比赛,王放放要提前在工作室画好故事板。因为除了要拍摄冰面上的动作,还要拍冰场外教练、队友等人的反应镜头,冰上先拍哪些人,冰场外先拍哪些人,都得做好规划。因为涉及很多动态的东西,导演还不能完全靠画故事板来解决。导演团队还要提前五六个月,让特效组进来,将比赛中的镜头做成动画预览,用特效做出运动员三维模型,直接还原比赛,甚至演员表情都要做到还原。

  王放放说,《我心飞扬》是国内第一部用商业手法拍摄短道速滑题材的体育电影,拍摄之前就把动作设计完,画成故事板,做成三维动画预览,“拍完之后剪得老快了”。

  对于创作了多部体育电影的编剧张冀来说,体育片有自身的魅力,可以看作是战争片的变种,是和平年代的战争片,能够在极端环境下看到人性。“写人永远是最难的”,张冀说,他们作为体育人是不一样的,把他们写出来,这部电影才成立,“光把事件、比赛拍出来,不能称之为体育电影,要用人的情感去驱动这个故事,我觉得这才是体育片真正的内核。”

  《夺冠》中,张冀写了郎平和陈忠和两位功勋教练,也写了不同时代的女排队员。如何在有限的时空中做到人人都有戏,张冀的方法是围绕主题写人性。“电影最终要讲人,人物关系是一种戏剧关系,在分歧甚至是对立中反映人性,人物通过选择形成性格,观众则通过人物反观自己。能够产生共鸣就证明作品成功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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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在张冀看来,《中国乒乓》在剧本创作上难度最大的也是人物。乒乓球作为国球,有非常辉煌的历史,要在这样的历史长河中截取其中一段来表现中国乒乓球的精神内核,最根本的是要表现那个时间段的乒乓人,最终是要还原到人。

  张冀说,对《中国乒乓》这样特别写实的体育片来说,首先要在剧本、美术、表演、摄影等方面做到还原,但光还原还不行,一定要创造,创造自己的风格和审美。在剧本方面,首先要根据真实的比赛,去还原每个阶段,因为剧本中的人物是创作的人物,他的精神是要在比赛中成长和完成的,最终是为主题和人物成长的呈现去服务的,只是比赛很精彩,很有悬念还不够,最终落定的还是人物,比赛和精神都达到高度统一的时候才完成了剧本的创作,这个必然是需要创造的,和真实的比赛不一样,有很多创造的人物的内心成长,主题在贯穿的过程中要得到升华。

  在饶曙光看来,中国成功举办过奥运会和冬奥会,体育题材电影创作具有很大的空间,有很多人物和题材可以挖掘。体育题材电影应该比较容易得到观众和市场的欢迎,过去我们国家也有非常优秀的体育电影,比如《女篮五号》《沙鸥》等,印度电影《摔跤吧!爸爸》也可以给我们多方面的启示。

  《中国乒乓》是一部非常难得的体育电影,可惜市场上遇冷。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结果,其实与电影之外的因素有很大的关系。饶曙光说,可能有一段时间,投资人不太敢碰体育题材,尤其是以真人为原型的电影,但电影人不应该放弃,绝不能以票房论英雄。上世纪80年代,电影界喊出一个响亮的口号,“电影就是电影”。不过,眼下的电影创作会受各种因素影响,饶曙光希望电影题材所涉及的领域、行业,能够更多以电影的、专业的眼光来看待电影,能够更加包容电影,为电影的发展创造更好的舆论环境。

  “体育电影不仅需要电影人的努力,更需要社会各界尤其是相关主管部门领导的宽容和支持”,饶曙光说,电影行业期盼体育主管部门能够更多地理解电影、尊重电影、尊重电影人的劳动,以更大的宽容和包容来对待体育题材电影的创作,为体育题材电影创造一个更好的社会环境。事实上,中国电影要想实现可持续繁荣发展,要想从大国走向强国,不仅需要电影行业自身的努力,苦练内功,提升素质,创造出更多好作品,同时也需要社会各行业、各领域的宽容,形成有利于电影发展的舆论环境、社会环境。(采写/新京报记者 滕朝)